【太芥】隐秘之物
*花吐要素
*私设如山
芥川腕骨又细又薄。
轻薄的骨架裹上苍白得近乎透明的皮肤,中间的皮肉血管里大概流动着火焰,透明容器里盛满扑腾扑腾的赤焰碟,通透耀眼,穷途末路。
太宰看着少年咬着绷带艰难地用左手涂药,用力不当,棉棒掉了下来,他伸手接住,伸手掐住芥川的手腕,浅笑着偏生用左手,棉棒轻盈流畅地在伤口附近涂抹——如果更用力一点会不会掐碎这孩子的腕骨,从折断的手腕处会飞出火红色的蝴蝶么?
“太宰先生……”一声不高不低的呼唤,将太宰从那不着边际的发散思维之中拉回,芥川下意识闪避,手腕却被太宰牢牢掐住——倒不是不甘愿,只是对于反常行为的惊讶之意。太宰没有抬头,却能鲜明感觉到芥川的视线,那种眼神只叫太宰胸口一阵发闷。
包扎完毕,绷带结尾处结了一个漂亮完整的结,太宰松开手,芥川则盯着绷带一言不发
“我记得芥川君似乎有自己的房间?”太宰言语间逐客的意思非常明显。
“先生告辞。”芥川也不管会不会拉到其他伤口,起身的动作还有些大,太宰半搭不搭地看着手中的资料,只感到芥川悄无声息地走开,嶙峋的脊背绷得笔直,甚至因为过于用力有一丝丝颤抖。不一会,门外传来少年的声音,那是仿佛内脏都要呕出来的剧烈咳嗽声,估计是扯动伤口,太宰垂眼,紧抿下唇,一言不发。
胸中一阵恶心感翻涌而上,不过胸腔之中扑腾的,太宰闭眼微微靠在椅背上
——不是蝴蝶啊。
他偏过头,瞧见方才一阵摇晃中被自己碰下来的绷带卷正骨碌碌向外滚着,也许再滚几下就会滚到门外的芥川脚边,后者会板着脸送进来——可这卷绷带用得太多,最后剩下的一点也只够滚到门口。
太宰知道,芥川同自己一样,身上总是许多伤——只见那些伤口盖着伤口,卷上绷带,再负伤渗出新的血液,卷上新的绷带。日复一日
偶然瞧见少年将绷带缠至大腿时,也会嗤笑一句:“芥川君好歹应该长进些,这样下去迟早缠成木乃伊。”
“和先生一样么?”芥川的黑眼睛盯着太宰脖颈处新缠上的一截雪白绷带发呆,随后又收回目光专注于手上的动作,就像那截绷带是他们之间的联系一般。
太糟糕了
****隐秘之物****
这日正巧是例行上交部下评级报告的日子,万年对报告文书一类的工作消极怠工如太宰,也在搭档冷着一张脸前来收报告时,交出份差不多的,不过来人似乎仍颇为不满。
中原中也盯着报告末尾的糟糕评级,皱眉,越过太宰,看了眼昏睡的在病床上的芥川,想起前几日意外撞见的场景欲言又止。
——
那是花瓣,少年在自己面前咳得跪倒在地,不停地,不停地咳出纯白的花瓣,似乎那些花瓣还裹挟着他的灵魂。可直起身来面对中也时少年依旧淡然,不过一句
“在下私事,还请中也先生勿要传与他人,给你添麻烦了,抱歉。”说罢连在自己上司面前都桀骜不驯的恶犬还老老实实鞠了一躬。中也眯起了眼睛,看着芥川礼貌恭敬,眼神却再清楚不过,自己若是不答应,下一秒,恶犬必然咬上来。
——若要说那花瓣的根源,自然——中也抬眼,望着此时一脸冷然的罪魁祸首,在心底不止是嗟叹还是冷哼,疯狂之意,勿要参杂其中便是。思及此,他便收了报告利落离开,也懒得再瞪太宰。
“咳咳。”并不像太宰的每次休眠都是冲着再也醒不过来的目标而去,芥川浅眠,响动稍大些便会苏醒。
而此时醒转的芥川,稍微一动绷带上便又渗出鲜血,他抬手想要掩藏起来却还是被太宰看见,看着芥川的样子,太宰面上凉薄,心中叹气。
——没有刀鞘的妖刀,永不止息的烈焰,在他刺伤或焚烧己身之前——不,也许自己早就在刺伤他了吧,然后,再为其执念所焚烧。太宰面对此般思绪,只得自嘲笑笑。
异能而言,要说罗生门破坏力自然首屈一指,可芥川某种层面来说——是个心慈手软的家伙。这话那些死在芥川手下亡魂听了可第一个不答应,同行怕是也要笑出病,不过是某个层面的事实而已,这孩子杀人是没有心的,一旦有心……
太宰笑起来,分不出冷笑还是苦笑。
特别训练也好,别有所图也罢,太宰指尖随意略过日程,正巧拷问小队丢了个烂摊子,硬塞到自己手中。他偏头向着刚醒转的芥川,嗓音别有意味地拉长——
“芥川君?怎样拷问犯人,让我来给你上一课,如何?”
明知故问。
二人走到审讯室门口时,红叶露出了抵触的表情,可视线转到芥川身上时又微妙了起来,太宰猜她在想办法说服芥川不要参与。
不过,那是没有办法的,芥川君从不听劝。
——就像现在这样,就算隔着几米太宰也知道芥川手脚冰凉,平时就苍白的脸更加苍白,血管都要透出来,浑身僵直不已,却仍旧逼迫那双黑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
芥川正试图将眼前的景象印在脑海里——暴虐的,诡异的,美丽的
太宰先生。
捏着烧红的铁丝逼近囚犯的眼珠之时,太宰也是无所谓的笑容,血与火的礼赞,伴随着惨叫而起。太宰余光扫了眼芥川,不由得叹息,那双眼中,尽是纯粹的火焰,甚至不怀疑所谓正确,即使已经快要呕吐,芥川也依然笔直地站着,看着。
太宰胸腔一阵极闷,放下囚犯被生生折断手指的手掌,转身走到门口,走过芥川身边时,伸出带着血的手拍了拍那瘦弱的肩膀,感受到明显的一阵摇晃,宛如恶魔邀请之音,太宰低声嘱咐——他知道芥川不会听的
“芥川君,把人看好了。”
趴在卫生间呕吐的太宰,冷眼看着盥洗池流下去蓝色细碎之物,水声伴随着耳机里沙沙杂音,断断续续地传来……
嘈杂的,断续的,囚犯痛苦的泣音
……没有办法好好传达呢,太宰擦了擦嘴。
其实听不清也没所谓,他清楚得很,那是每一个从自己手下过的囚犯,必然的,最后的哀求。
拜托你,杀了我吧……
不过片刻,传出没有任何感情的声音,唯有太宰才听得出其极端压抑,宛如咬碎了自己还是什么人的骨头——
“罗生门。”
因为,芥川君,他呀………
“不觉得需要给我一个解释么?芥川君?”这个时候,芥川编出再蹩脚借口也无妨,正当防卫,犯人咬舌自尽……这个大概是不行的,毕竟他已经没有舌头。
理由这么多,他可以随便选一个信,当然并不出乎太宰意料,芥川只是沉默,甚至头都不低下,丝毫不曾错开的的视线,就差来一句:
“是我杀的,有什么问题么?”
——猝不及防地,芥川腹部遭受一记重拳,直接跪了下去,可那双眼睛啊,仍然那么毫无杂质看着自己,和那灼烧一般的情感一起。
“我以为你多少有点长进。”太宰想要呕吐,有什么在催逼着他,他说完便拉开了审讯室的门,将芥川扔在那。刚踏出门外几步,只听的门内传开一阵剧烈的咳嗽和干呕,太宰没有意识到自己在皱眉——似乎比以前更严重了…
出门第一个迎上的是红叶,太宰忍住胸腔强烈的骚动感,开口,言语间丝毫没有抱歉意思
“不好意思,用力过猛。” 过了一会补充一句
“芥川君会写一份详细报告上来的”
看着红叶眼中充满了某种怪异的悲悯情怀,太宰微笑,或者说唯有微笑才能稳固什么不会脱落……
“我想引荐芥川君打头阵。”虽然话说的没头没尾,可红叶知道太宰是在说最近与西部组织的冲突,她知道跟太宰说了等于白说,仍是皱眉提醒道:
“那孩子不过初来乍到。”
“无妨,芥川最不成熟的从来不是异能。”太宰掏出手帕擦干净手,往审讯室瞥了一眼,只能看见芥川的衣角,不禁有些恍然,可也只瞥了一眼就转过头来对着红叶露出笑容,感叹:“红叶姐真是好女人呢。”,后者从太宰的眼神中看不出一丝破绽,几乎快要相信那句话出自真心,她一时间竟是无法发出任何言语。
太宰知道
——拷问是全心全意的杀戮,而芥川的杀戮是没有心的,平等地给予每一个人死亡罢了,同为杀戮,太宰有悲戚的笑意,盯着自己的掌心,恶魔与……死神么?
莫要阴湿之地沦为恶鬼,君当身赴战场化为死神
去厮杀吧,芥川。
——无心之犬,有心无命。
港口黑手党早在‘双黑’崛起时期就以强悍的武装力量闻名,芥川加入后这方面就更有优势了,在这次冲突中取胜也是意料之中。
可惜芥川的字典不存在所谓庆功宴一词,刚回到本部的他就接到了来自同样未参加宴会的太宰的传话。
芥川毫无顾忌带着一身血腥气就穿过了会场,边走边思忖——战法缺憾?损耗过重?行事冲动?不听安排?反正太宰有挑不完的毛病,他并不计较,反正他不存在抉择。走过会场外的走廊,芥川拖着身子前往训练室,伤痛疲惫,第一次走上战场——这样说并不准确,自己的人生一直就是一个巨大的战场。
而自己在前一个战场厮杀到穷途末路之时,在那死局之口出现的是,为他而来的恶魔——太宰先生,衬着夜幕,孑然一身,却又伸出手为少年承诺了一个新世界。
摇摇欲坠,蛛丝垂下,黑衣笼罩,终成战甲,生死以赴,为其厮杀。
他的,先生啊。
在失血过多带来的头晕脑胀之中,芥川想起是自己第一次单独出任务结束时候的场景。那时候自己还没来得及擦干脸上的血迹,抬眼却发现站在巷口等待,逆于光中之人,面目不清,晦暗不明的身影像是要同余晖一道消尽……
胸腔之中升腾起莫名的情愫,芥川只觉心绪扑腾,宛如万千蝴蝶将要振翅而出,他忍不住跑了几步,在日光完全消退之前抓住了太宰,他想要伸出双手,敞开灵魂,向着这个人。
是年少轻狂的具象亦或深埋血肉的执着,言语在那一刻冲破枷锁
——请让我成为先生的盾,抵御化作困苦的妖兽;请让我成为先生的剑,刺破名为“现世”的牢笼。
誓言倒映在那双没有真实情绪的鸢色瞳仁中,芥川清晰地看到里面出现了裂缝,渗入了细微墨色,又渐渐沉暗下来。太宰倾身,凑近芥川,凝视着那双黑曜般的眼睛,伸出苍白的手指,指尖带着常年持械的薄茧,为少年擦开血迹。他眼中流露悲切笑意,也许在那一刻真有真实的情绪流出,亦或是,太宰一直是真实的,不过世人无知。
世间疯狂
“芥川君,人的心啊与无明的黑暗无异。”你我皆望不到底
人心荒唐
太宰松手转身离去之时,芥川终究是任由那胸中疯狂蔓长之物倾泻而出……
就像此时一样。
“咳咳。”芥川扶住了走廊墙壁,用力压住双唇,胸中骚动,作痒生疼,还是有什么从指缝之中散落而下,与那时相同,芥川摊开掌心凝视,胸中翻腾着的
——不是蝴蝶啊。
白色的蔷薇花瓣不断被咳出来,芥川将其拾起胡乱塞进口袋。伴着胸腔充塞着的灼烧之感,疼痛愈发明显,芥川却感觉脑袋昏昏涨涨,古怪的思绪充盈着大脑——奔向死路的尽头,落日余晖的巷口,还有现在走廊的当口,在那里,太宰先生在等着自己,这个认知让芥川整个身体呈现一种诡异地轻盈,就像是硬生生剥离了其他感知。
走廊尽头,芥川推开门,跟昏暗的走廊上不同,训练室的灯光打得十分亮,一时间让他有些睁不开眼,还未有所反应,太宰便从某个模拟墙体之上轻盈跃下,跳到少年面前,罗生门反射性甩出攻击消弭于无效化的一个抬手,太宰转而掐住了芥川,凉凉地开口:
“因为芥川君的胡来,遭受完全不必要的损失呢。”声音里完全听不出一丝愤怒责怪,反倒是有些笑意
‘太宰治是空妄虚伪堆砌起来的男人,一双手不知埋葬过多少人,心被掩在厚重的面具之下’,诸般传言,太宰不甚在意,芥川亦然。芥川知道,先生的心,此刻不就透过覆在自己脖颈上的手,透过脉搏,一下一下烙在自己的皮肤上么,他想要露出坦然神情,窒息感却逼其张大口呼吸着,稀薄的空气涌入肺中,一阵烧灼,刚才好不容易压下去的——
芥川伸出手想要捂住嘴唇,太宰当是他呼吸不上,松开了手,少年沿着墙壁滑坐下来,终究是没有忍住。
“咳咳,咳咳……咳咳”伴随着咳嗽,从芥川的指缝中能看见什么纯白之物层叠而出,饶是太宰瞳孔也是一阵收缩。
芥川开始还用双手死死捂着,最后花瓣着实太多,满溢而出,甚至开始吐出花苞,他才带着一股决然之意松开了手,只见花瓣散落一地
——便是胸腔之中隐秘之物,终究是以这样狼狈的姿态呈现出来,如此敞亮摊开在太宰面前。
便这样看着吧,嘲讽也好,不屑也罢
看着吧,我的先生啊。
像是戳穿了什么隐秘却荒唐的情愫,太宰一阵悲戚,弯腰想要拾起花瓣。
“太宰先生!”芥川挣扎着想要阻止,却不知到底要阻止什么
“会传染的。”少年吐出这句,心中却又生出另一种不顾一切的情绪,这般隐秘疼痛若能够让先生感知到的话,如果先生的胸腔之中也有跟自己相同的灼烧之感的话,那该多么……
“咳咳……”太宰终究是在碰到花瓣之前收回了手,捂住嘴唇,剧烈咳嗽起来,胸腔之中的灼烧之意逼得他几乎发笑,实际上,他也确实笑出了声——
“咳咳……原来我在芥川眼里是白色的啊。”
无人可及的真实却又冰冷,月光般温柔地飘荡蜉蝣,纯白的先生。
芥川点点头,下一刻瞳孔骤然放大——
幽蓝色泽,沉郁之中带着暗长的疯狂。蓝色蔷薇自太宰口中吐出,随着咳嗽不间断的往外滋长,犹有生命般。
太宰低头看着手心里的花朵,像是盯着什么有意思的事物,轻笑起来,并不是那种洞悉一切令人悚然的笑,看起来竟有些单纯无邪,
“看起来跟你很配吧。”说罢他五指用力一收,抓碎了花朵,扬手——
芥川抬头看着花瓣如蓝色雪片纷扬落下,恍然间觉得有什么面具之后的东西也随之而下。
太宰凝视芥川眼中子夜,不料芥川却忽然起身,不顾一切,以决然之姿向着自己撞过来,前者始料未及。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太宰只觉得自己后脑狠狠磕到地上,一阵疼痛晕涨,好不容易微微睁眼——
那片子夜星辰忽而倾覆而上,有什么干燥而柔软的狠狠撞在自己唇上,一时间口腔内充斥着花瓣搅碎的微苦和血的腥气,太宰失笑
——再怎么说,直接撞上来也太令人意外了。
芥川几乎要将肺内全部空气挤压用尽才松口,致使太宰被狠狠呛到,咳了半晌才撑着坐起来,抹了抹嘴角。口腔里充斥着血的气息,嘴唇和舌头怕是完全被啃破了。太宰刚顺通一口气,胸腔泛出的骚动感,致使他想要再一次呕吐
“咳咳……芥川君真是让……咳……大开眼界。”
与这句调侃相对应的解除按照睁大了眼睛——
花吐,并没有停止。
少年一阵手脚发冷,不应该是这样的
“为什么没有停止……”也许终归是不自量力,自己无法救先生
“果然没有停止呢。”太宰抹了抹嘴角血迹,神态十分轻松。没有丝毫出乎预料的地方……
极端偏执,灼烧思念,不可言说的心绪,就算是不顾一切自心口挖出,跌撞狼狈,毫无保留地摊在阳光之下,也依旧是只有自己才能明白的隐秘之物,无法传达之情愫。
——他明白的,芥川一直注视自己。可芥川那种纯粹激烈的执着,与自己那甚至带有毁灭意味的动念全然不同,是绝对无法相通之二者。
“明明先生终于有,看向我了,不是么?……”芥川不可置信地看着越积越多几乎铺满二人周围的花瓣,也看着太宰,后者轻笑
“因为,思念并不同质啊。”思念也好视线也罢,向着对方所在,却终于穿透了对方,利刃一样。
“先生,你会死的。” 芥川嗓音冷然又带着某种诡异悲切——从第一片花瓣从胸腔生出,寿命便只余三月。
“哦呀,芥川君这是贺词么?”太宰轻松悠哉,起将刚才被芥川扯散的绷带重新卷好,用一种下周去哪里野餐好呢的语气向往地说:
“若论终结生命之法我果然还是偏爱入水吧。正好还有三天呢。”
原来,是同时么。
也不知是否是被太宰传染,芥川生出冲动的情绪甚至露出浅笑,像那日一样拽住太宰,逾越之言脱口而出:“请让我随先生一道。”。
太宰没有笑,反倒显出一种肃穆之意,就像是神父在聆听告诫,过了半晌他开口:“芥川君这是要与我殉情?”。
“是。”芥川目光闪烁,然后他清楚地听到自己的老师,深深叹了一口气——
“所谓殉情是要二人同命,一心求死,宛如归途,才能称之为殉情啊。”太宰眼神忽而锐利起来,声压下降,更像是诘问:
“芥川,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我想救先生。”
太宰的神情终是柔软下来,伸出手,如那日一般抹开了芥川嘴角血迹——“看吧,你跟我想的从来都不一样”。
故此任视线停驻,思念焚烧,终究无可救药。
三月之期便也就这么到来,太宰从未想过劝阻芥川。
眼见少年跟在自己身后,一路走到海边,再服下同种的安眠药,太宰仍旧不阻拦。
直至坠海意识快要消散,海水之中自下而上望去,在眼前淌过的光影中瞥见芥川朝自己游来的身影,太宰终究是对其执念无奈一笑。
因为,芥川君他啊……
芥川大口呼气,海风一阵阵呛入肺腔,惹人咳嗽,服下去的安眠药没法完全吐掉,和着海水吞咽下去些许,因为寒冷而打颤的牙齿又咬碎了些许,这致使他肺部灼烧,脑袋却十分昏涨。他转过头看着被自己拖上来的太宰——全身都被浸透,带着海水气息,面容安详,柔软微卷的鸢发埋进软软的细沙之中,手上缠绕的绷带散开了些许。芥川一阵恍然,他明白,结局或许注定,也许这样做并没有意义,也许数小时之后他们任会死于病症。
就算这样,就算是这样,让先生的尸体腐烂在海底,更或被吞噬这样的事,自己绝不会允许。
他强撑着晕眩已经快到极限,便凑近了太宰一点——太宰体温偏低,就算比芥川略高也还是偏低,加之被冰凉的海水泡过,就算靠过去也并没有多少温度,芥川却觉得碰到太宰脸颊的指尖连着的血管里有火焰,扑腾扑腾的,也许会从被灼烧的皮肤中飞出火红色的蝴蝶。
芥川在太宰身边安静地躺下,意识渐渐也模糊起来,即使挣扎无用,芥川在此刻也还是会想想——
为什么,我们不能活着呢?
“咳咳咳咳”意识彻底远走前,芥川听见太宰剧烈咳嗽起来,只当是呛进了不少海水要咳出来,却不料呛出的是——
幽淡之蓝
花的颜色淡了些,就像是调和进了些许纯白,芥川只感觉有什么开始从肺腔向外生长,他不禁捂住了嘴唇,可指缝间还是不断漏出的纯白的花瓣,在那花瓣上有一抹浅蓝像是墨染一般浸染开来,是芥川从未见过的颜色。
太宰醒转过来,看着落在自己手边的和芥川捧满手心的花瓣,或许是奇迹之花,又像是神的一个笑话,那就——只能笑了吧
“哈,哈……这可真是。”太宰简直要笑出眼泪,又或许是眼睫中还沾着未干的海水,透过水光他看见芥川愣愣地盯着自己,幽黑夜色之中倒映出镏金天光。
太宰终究认命,倒头倾向,顿觉胸腔充满了花瓣被碾碎的苦涩,海水淡淡咸腥还有沙砾粗糙。
这可真是
太糟糕了。
————
尾声:
听到居酒屋的门帘上坠着的风铃微微响动了一下,中也便抬头,对上芥川的目光,待对方坐下,他喝了口酒,正准备开口,只见芥川端起水杯还没来得及喝便咳了两口
——清水中零星地飘着单薄的几片花瓣,是淡蓝色——与前几日庆功宴上,太宰不小心咳在香槟中的别无二致。
、
“这该是有六年了吧。”要中也说这,两个家伙莫不是命硬到阎王都不收,跟这等绝症愣是耗了六年。
“偶尔罢了,并无影响。”芥川说着又咳了两声,就像是说着一次风寒感冒。
“是病变。”中也放下酒杯,将结论和一叠资料顺势甩出来,像那花朵诡异的变色一般,是由极端执念而引起的病变。
芥川刚想感谢中也,后者便抬手制止
“感谢就免了,我只是想知道这等绝症为何都没药死那个祸害。”
“何故病变?”芥川也就作罢,转而问起原因。
“我怎么知道,这玩意我手边又没有病例。”干了一杯酒,中也放下酒杯,抬手指了指芥川胸口
“你胸腔里那个东西,大概是能听见所谓心声,如果二人有重合的话,怕便是……”中也出于人道主义,大致提了个醒。
“在下并不知,与先生重合的心声何在。”就算一起生活了如此之久,他们二人几乎还是没有任何可以称之为重合的地方,先生依然不回应他的所愿他的偏执,他也仍未理解先生所谓的死之丰满与爱之苍白。
不过是一直注视着对方,却从未相交的视线罢了。
中也只道不过是世间荒唐,人道主义是自以为而已,他只得送上一句:
“不过是两个疯子,就想这么要死不活地跟对方耗一辈子。”
芥川闻言终究是笑出声来,看得中也一阵悚然。
这可真是,太糟糕了。
就算日日相随诉说,胸腔中的隐秘之物依旧骚动而无法传达,就算告与天下知,能懂之人,孑然一身。
皆是一腔盲目。
——————完———————
从不同角度描写一起看的话也许会有不同的东西呢,故此指路另外两篇太芥
然后,例行碎碎念:
啊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由我这个作者说,有一种说法是当你对一个人心怀爱慕的时候胸腔中就如同有蝴蝶扑腾(如果大家没有听过这个说法就请忽略吧)太芥之间的执着思念究竟是什么东西呢(笑
感谢两位爸爸给这篇隐秘之物画了这么好看的画,如果我的文字有配得上的话就好了 @不器用 @awabi鱼包
设定原作,带个人私设,服装来说比较喜欢武侦那套所以就这么设定了,并没有侦探社。不要在意。有花吐要素(别人看完再说真的没关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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